万寿祺与《印说》
万寿祺(1603-1652),字年少,后更字若,彭城(今江苏徐州)人,曾为僧,法名慧寿,别署明志道人,为人风流倜傥,工书画,精于六书,癖嗜印章,辑有《沙门慧寿印谱》一卷,他的篆刻被周亮工誉为“自作玉石章,皆俯视文、何”。惜现在罕睹其迹。
万寿祺的《印说》篇幅不长。首先叙述了自己从印的历史和远大的志向:“予少时好书篆,弄印以为戏,长而弃去。近时友人知予少时所为,往往以名氏强予刻石,亦复欣然。岁月浸驰,所刻遂盛,见猎心喜,此犹少年积习也。”接着展开了对印坛流弊的批判,这是全文的重点,介绍如下。
明万历年间,印界一片繁荣,印人们对汉印的认识有了较大的提高,于复古之余,提倡创新,自辟蹊径,寻求和探索新的表现形式。但过分的强调创新,往往也同时出现了一些畸型形象。作者及时看出了这个问题:“近世刻印多不喜平,流为香泥粪土,杂成菩萨,秽洁各半,了无生气;而好奇者正似钟馗嫁妹,抓鬼送装,见者?摇走”,并对此进行了深入的分析:一、“近世不多读书,不能深知古人六书之意,剿袭旧闻,摹画市井以射利,师传既卑陋拘泥,无文献百代之识,妄立玉箸、柳叶、铁线、急就、烂铜诸名,而以中壮末锐、转处相接为蜂腰鹤膝。”二、“字之大小多寡不能配者,则增其文理,曲折处如界画楼台,一望砥直匀平,复如雕刻篆者,委折填满,略具字形,无复笔意”。三、“起而非之者,复以聪明杜撰,补缀增减,古之奇字,互相恫喝,甚者凑泊异代三文,合而成印,二字之中遂分胡、越。”以上诸习,情况不一,但病根是一个,即“此近世刻印多讲章法、刀法,而不究书法之弊”,其后果:“是以书法浸而印法亦亡。”作者以严肃的语辞告诫那些追求新奇的印人,创新是对继承融合贯通的结果,作者必须多读书,具有良好的艺术修养,尤其是对书法的探究,如果不具备这样的条件,那只能是徒具形式而已。
在正面批判的同时,作者借以汉印的研究来进一步论证自己的观点:“汉兴,精书隶者入为博士,上既以此取下,下亦穷究相研以应其上。是以书法大备,而印亦因之。”将汉印兴盛的原因归结于“书法大备”,见解颇为精譬。
万氏在文末间接地对当时的流派沿袭进行评述:“百年海内悉宗文氏,嗣后何、苏盛行,后学依附,间有佳者不能尽脱习气,能相仿效,以耳为目,恶趣日深,良可慨也。”分析客观,合情合理。万寿祺的《印说》不愧为明末一部批判色彩很浓的印学著作。